【沈孤鸿x少侠 正剧向】夤夜火（一：暗涌）
·在朝堂与江湖之间挣扎的，是每个承担了自己职责的首领。
·在自身与天下中，大家会如何抉择呢？
蓝铮的预言实现得十分迅速。
仅仅在交谈后的一周，沈孤鸿应召入宫，没有和任何人透露皇帝召见他的内容。众人皆知的是沈孤鸿入宫的第二天，加封忠孝王的圣旨便直接降到了沈府里。这一次沈孤鸿并未推辞，用少侠插科打诨的话来说，平平无奇一个沈府，因着这道圣旨，简直四壁生辉。
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沈孤鸿接下了这固辞的爵位，直到辽国来使耶律观音奴抵达大宋皇城，沈孤鸿从旁迎接之前，一直是众说纷纭。
就连蓝铮也只道是沈孤鸿得了这小王爷的爵位，一定程度上对天峰盟倒成了个牵制，却从未想过官家会以这么直接的方式，让沈孤鸿去面对来使。
“这还真是……”蓝铮叹了口气，“龙首当时一诺，分量真是不轻。”
沈孤鸿放下披风，抖了抖雪。
“就算没有我那一诺，你以为官家就会放我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了？”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音，“这样倒还是好的，至少主动权在我手里，也不至于奔波游走最后落得个功高震主的罪名。”
“蓝铮，你以为当今天子是个什么人？”沈孤鸿叹气，“权谋心计不下于我，不然哪里会坐在天子的位子上，我的确不怕，但是终究是臣子，未到紧要关头——皇命难违。这四个字，足以使任何谋算付诸东流。”
“最重要的是——他想借我的口，让那耶律观音奴知难而退。表面上用大宋王爷的身份以诚相处，以礼相待，再以江湖身份暗中施压，暗中威吓。多好的算计。”
沈孤鸿拍了两下巴掌。
蓝铮低头沉默，良久，才抱拳轻轻言道：“朝堂之事，属下不能分忧，这段时间，属下会照顾好青龙会，请龙首放心。”
“你是聪明人。”沈孤鸿道，“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提防有来路不明的人混入青龙会任何分堂。从前江湖之争，这是优势，如今家国之争，要切切小心。”
“属下明白。”
“明日金殿会晤，我会先行探探对方的口风。”沈孤鸿蹙眉。只听得外面隐约一阵混乱，沈初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不能……家主……谈话，不能进去……”
“怎么回事？”蓝铮起身。
“还能怎么回事。”沈孤鸿揉了揉眉心，“除了她，谁还敢在沈府如此放肆？”
“兄台，你还是放我进去吧。”门口，少侠叹了口气，一把甩了披风挽了挽袖子，“我今次前来，真的有要事相告，必须当面说清楚，如果你执意不放我进去，那就休要怪我无礼了。”
沈初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内心并不想得罪少侠，少侠为人仗义，是个热诚之人，按照当前的情势，没准儿少侠以后就会发展成他们家主夫人。可家主在和蓝护法单独会面，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这要是放少侠进去了……最好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兄台还是不放我进去吗？”少侠作势松了松拳头道，“那得罪了。”
沈初珩不敢出手，只能由着少侠动手，自己一边闪躲一边劝道：“少侠，你不如再等等，家主谈完要务，我就去通报他……”
“让她进来。”沈孤鸿不知何时衣冠整齐推开了屋门，面色沉肃，“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天峰盟的人连我沈府都敢硬闯，看来……”
后面的“是对你太过宽容了”被青龙之主生生给噎回了肚子里。少侠的脸色也很严肃，她拾起被随手甩在树枝上的披风，看到沈孤鸿身后蓝铮的身影：“沈老板果真是有要务，但在下今天实在顾不得。”
她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与沈初珩交手而紊乱的气息：“沈老板，官家什么时候会与辽国来使会面？”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孤鸿皱眉。
少侠脸上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方才交手所致，有两抹好看的潮红：“我们怀疑边境对我天峰盟的兄弟动了手的正是辽国来使队伍里的人，必须要弄清楚状况，我已请缨前往，如今奉盟主之令，要潜入辽营，打探情报。”
“唐青枫派你潜入辽营？”沈孤鸿的眉头越拧越紧，几乎拧成一个“川”字，“边境动手的人怎么会在来使队伍里？”
“不清楚，但我们持有证据，所以必须弄清楚。”少侠吸了吸鼻子，动手带来的暖意逐渐散去，她搓了搓手，“要找一个方便行事的时机。”
沈孤鸿将她拎起披风看看又没有披到身上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胡闹！”
沈初珩听着家主毫无预兆的一声怒喝就是一哆嗦。
“辽营是什么地方，岂是你单枪匹马想进就能进的？”沈孤鸿平复了一下怒火，“真要派人去，也必得是百步以内无人能近得他身的高手。”
少侠也不争，反是笑了：“那沈老板以为，目前天峰盟符合这一条的高手，有哪个会是辽国大公主不知道，且不会加以防备的？”
沈孤鸿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只得沉默。
“除了移花，其他门派高手皆扬名已久，如今嘲天宫一战，东海移花新秀也声名鹊起。除非盟主亲自出手，可那也难保耶律观音奴不会有所防备，如今只是刺探，不是冲突，最合适的除了我这籍籍无名与各门各派多有往来的跑腿小卒，不知还能有谁？”少侠勾勾唇角，又一次让青龙之主在她嘴下落败似乎让她心情很是不错。
“……两日以后。”沈孤鸿长出一口气，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次发作。
“这么快？”少侠神色一动，“果真好机会。多谢沈老板，我这就不打搅了。”
“可惜披风湿了。”转身的时候沈孤鸿听到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青龙之主的眼神扫过刚才她随手甩了披风的树，心说你这不是用披风给我庭树扫雪？
“等等。”他出声叫住少侠。
“沈老板还有事？”少侠停下脚步，回头道。
然后就被沈孤鸿解下身上披风丢过来险些糊了一脸。
“既然打定主意明日要潜入辽营，你披风湿了，若路上受了凉，有个头晕目眩不舒坦，两日后难不成是去上门送死？”沈孤鸿的语气略带嘲讽，“让府里的人把你衣服拿去烘干，你穿这个回去。”
少侠和沈初珩同时吃了一惊。
“沈老板……这不好吧？”少侠双手囫囵捧着那沉甸甸的披风。沈孤鸿本就身量高大，既有家财万贯，衣着服饰往往都是极为精致考究，披风直接被丢过来，本就不成形状，这样捧着实在有些分量。
沈孤鸿瞥了她有些讪讪的笑容一眼：“怎么？今次天峰盟的人还不知道你来沈府？”
“这倒没有。”少侠很想空出一只手来摆摆手以证自己的清白，奈何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你怕什么？”沈孤鸿笑了声，“沈初珩，去把她的衣服拿下去给府里的人，让他们弄干收好了，等她回来让她自己来拿。”
这算是……定……定情信物？
沈初珩睁大了眼想家主这算不算是交换定情信物，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沈孤鸿已经面露不悦：“愣着干什么，快去。”
“是。”沈初珩回过神来从少侠手里沈孤鸿披风下面抽走了她自己雪白的披风。
看着少侠兀自愣愣的，沈孤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从她手里拿过披风给她系上，披风对少侠来讲太长了，少侠下意识地像提裙子一样提起了披风的下摆，惹来沈孤鸿一声轻笑。
“既然你意已决，此去，万事小心。”沈孤鸿抚平披风的褶皱，双手在少侠的肩上稍作停留，又不着痕迹地放下。
“沈老板放心，耶律观音奴不在，探辽营不会比你在朝中更危险了。我一向很识时务。若实在力不能及，保命要紧。”少侠点头，“等我归来，再到府上拜会。”
“嗯，去吧。”沈孤鸿点头。
目送少侠的身影离开，蓝铮才笑道：“龙首这是找机会让少侠下次不得不来？”
沈孤鸿淡淡瞧他一眼：“只是想知道她此去平安。”
“龙首既有这分苦心，何不让少侠清楚知道了呢？”蓝铮摇摇头，“这江湖也许久没能多添一桩良缘了，这岂不也是好事？”
“这分心意，她不会不知道。”沈孤鸿望了眼少侠离去的方向，“我身边太过危险，能如此护她一程，未必不好。”
蓝铮只得心里暗道自家龙首如此不开窍。
少侠双手兜着披风下摆以一种十分少女且毫不优雅的形象哒哒哒冲进分舵时，李红渠着实不小地吃了一惊。
“这不会是……青龙会沈龙首的衣服吧？”李红渠眼神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少侠一遍，断定这穿在少侠身上无论是身量大小还是气质形象都毫不符合且散发着尊贵气息的披风无疑是沈孤鸿的了。
“是啊。”偏偏当事人毫无自觉，“红渠师姐，唐师兄呢？我打探到辽使的消息了。”
“你……去跟沈孤鸿打探消息？他竟然还什么都肯告诉你？”李红渠一脸难以置信。
可能全江湖大概只有她对少侠和沈孤鸿的感情状态还完全在状况外。
“这不重要。红渠师姐，辽使两日后金殿面见官家，到时我便前去那辽营探探。我得去跟唐师兄说这个消息。”少侠解下那大得极其不合身的披风抱在手里。
“唐青枫在议事厅。”兹事体大，李红渠也不敢耽搁，“你快去吧，他在等你。”
“好，那我先行一步。”
“目前看来，极有可能，辽使会与官家有三到四次会面。”苏小白手持玉笛轻轻点了下边境布防图的几个地方，“初次会面，官家招待使节，不会商议要事；边境情况复杂，我认为并不能在一次交谈中使双方都满意，所以一二次在所难免，最后则是送使节离开。雄霸二州争端，我朝布防在这里，而对方布防在此处。”
他收回玉笛，再点了一个地方：“而对方与盟里起了冲突的地方，则是在此处。”
“小白对边境布防也如此清楚，若是入朝为官做了将军，想必也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唐青枫目光赞许。
苏小白浅笑：“宫主谬赞了。从前居东海移花，时常有天风流之辈倭寇前来进犯，以故对排兵布阵多有了解。”
少侠就在此时抱着披风急匆匆地冲进了议事厅。
“唐师兄，苏师兄。”少侠点头打过招呼，“我打探到消息，辽使与官家的第一次会面将在两日后进行。”
“啧，来得还真快。”唐青枫咋舌，“小白刚说预估官家和辽使会有三到四次会面，这么快就要第一次了。”
“机会难得，夜长梦多。”少侠难得语气都急迫了起来，“唐师兄，你就让我去吧。”
刚被沈孤鸿因“派遣少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而记恨的唐青枫沉吟片刻：“我会让小白接应你，谨记，一切小心为上。”
此时唐青枫才终于注意到少侠手里抱的披风。
“师妹这衣服……”唐青枫酝酿片刻后，“我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你打入青龙会内部了？”
“唐师兄别胡说了。”少侠笑道，“我倒是情愿，人家沈老板日理万机，没空想这卿卿我我，风花雪月。”
饶是唐青枫也被少侠的直白噎了一下：“你去和沈龙首直接这么说，我就不相信他不接这个茬。”
“眼下外患未销，”少侠敛了笑容，几分正色，“其他的事……还是等我们了却了家国天下事，再做商议吧。”
唐青枫回头看了眼那张边境布防图，再抬头看着少侠时笑着，生生藏起了眼中深重的忧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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